学生新闻采写 | 当留学成为“围城”

发布时间:2024-01-29浏览次数: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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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学期,22级本科新闻和21级本科播音班分别开设《新闻采访和写作》和《新闻采访》必修课,2023年9月开始由陈红梅老师主讲。同学们进行新闻采写综合练习,陆续提交课程作业。经补充采访修改完善后,任课老师将挑选一部分优秀作业,不定期刊发。


        “我没有活过这么波折的几年。”

        2023年4月,陆星终于落地温哥华,开始了梦寐以求的留学生活。此前一年半的时间里,她经历了一次高考,一次休学,两次申请签证,三次调整入学时间和无数次与家人沟通,与中介争吵。

        刚到温哥华时陆星兴致高涨,觉得自己从过往生活中逃了出来,“一切都是新的”。接踵而至的却是语言交流的阻碍,令人失望的教学与十分不便的生活,煎熬之中,陆星又萌生了退学的想法。

        大众语境下“留学”似乎天然具有光芒,它代表着殷实的家庭背景,丰富的人生经历或优异的个人能力。据新东方发布的《2023中国留学白皮书》,本科及以下意向留学人群占比超五成。然而,2023年9月,美国全国学生学历认证中心的报告《读完大学》显示,中国留学生在美国的本科退学率高达25%。在“豆瓣艰苦留学组”中搜索“退学”和“后悔”,前者可以搜索出411条结果,与后者相关的博文达到了991条。

“豆瓣艰苦留学组”的搜索结果

        留学形势在回暖,大量的留学机构仍应运而生,已在国外的留学生却无时无刻不在经历挣扎,开始思考自己为何要出国。来去之间,留学成为了一座“围城”,城外的人艳羡不已,城内的人难以抽身。


新的开始

        2021年1月,离高考还有五个月,陆星决定要出国。

        她一直患有心理方面的疾病,家长除了成绩方面要求严苛之外,不太在意她的情绪。陆星觉得他们对自己“有一种情感上的漠视”,她自己也因此没有很重视,“毕竟没有影响正常生活,还是学习比较重要”。

        高中的升学压力骤然提升,陆星的精神状态一度崩溃。某天,她突然意识到如果再这样下去“人就没了”。在陆星的强烈要求之下,妈妈带她去看了医生。她按时服药,治疗没有起效果,家长又开始指责陆星不着调。

        “只要去留学,我的人生一切都会变好”,出国,成为当时的陆星逃离原生家庭,治愈精神疾病的唯一药方。妈妈听到这个想法后罕见地产生了较大的情绪波动,十分生气地骂陆星“着魔了”,说家里没有钱送她出国。直到陆星提出去免学费的德国,妈妈才松口了一些,表示需要再考虑考虑。

        2021年3月份开始,每晚十点左右下晚自习,陆星回家之后会自学德语到凌晨两三点,第二天又照常上学。如此学了一个多月,妈妈突然告诉陆星家里有钱,让她不要再学德语,高考之后再送她去留学。陆星的自救行为被打断,让位于家长眼里更加重要的高考。

        高考后,陆星的成绩和平常一样在学校和家族中都名列前茅,能够让她在本省读一所985大学。陆星和父母商量能否去离家远一点的城市读大学,这让父母变得十分愤怒,亲戚知道后也指责陆星。在众人的说教与非议下,陆星感到窒息,最终还是妥协,填报了本省的985大学。留学仍旧是那个能让她松口气的选择,她知道父母在意学校的名声,就告诉妈妈用她的高考成绩去申请加拿大的大学能升到比清北更好的学校,妈妈果然同意了让她去留学,唯一的要求是陆星必须先去国内的大学读书。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陆星的精神状态也稳定下来,她接受了先去大学读书的安排,在上课的同时准备雅思考试。10月初,学校课程与各种活动挤压着陆星的时间,让她抽不出时间准备雅思,陆星又变得十分焦虑,一直想着“花了这么多钱上雅思培训班要是考不上怎么办”。她的精神状态再一次滑坡,只好先办理休学,调整精神状态。

        休学第一周,陆星首考雅思就考到了7.5分,这个分数几乎满足了申请海外所有高校的语言要求。但由于留学中介机构的效率低下,陆星的offer获得时间都比较晚,最早的offer是2022年3月来的。在陆续收到的offer中,陆星的父母期望她去读排名更高,名声更响,同时学费也更贵的学校,而她更愿意读性价比较高的学校。陆星只好一边与父母争论,一边催促中介办理业务。正式定下来西蒙菲沙大学,开始申请加拿大签证时已经到了2022年的11月底,在申请签证时,机构却忘记在材料中放进大学要求提交的学习计划,这导致她的签证没能在23年春季入学时间前办理成功,她必须等到23年夏季再入学。

陆星第一次雅思成绩

        2023年4月,陆星以饱满的精神状态对待等了一年半才开始的留学生活:上课时举手回答问题,下课了参与课堂讨论,用不算太好的口语交到了一起学习与吃饭的朋友,还在五月份收养了一只纯黑的小猫,陆星给它取名“芝麻糊”。这只生长在加拿大小猫并不会对自己原本的英文名有什么反应,但会在陆星叫它“芝麻糊”的时候怯生生地抬头看她。

        同样是2023年开始留学的陈曦也把自己的新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她2021年从沈阳建筑大学建筑环境与能源应用工程专业毕业,想花较短的时间提升自己的学历,于是决定在国外读一年硕士。陈曦原本计划在2022年就前往格拉斯哥大学,但因疫情耽搁了一年,今年她申请上了排名更高的利兹大学。九月份利兹大学开学,陈曦提前了半个月去利兹办理租房、保险和银行卡等业务,还找到三位中国女生做自己的室友。

        更早一点,2019年底,何莫从上海外国语大学法律专业退学,准备前往荷兰阿姆斯特丹大学读经济学。她想远离国内内卷的环境,而法学并不是一个适合在国外工作的专业,因此打算向商业分析或金融科技相关领域发展,等本科毕业后在荷兰找一份wlb(work–life balance,工作时间与生活时间平衡)的工作。


留学之困

        与周折而漫长的申请留学过程相比,留学生与新生活的“蜜月期”稍显短暂。

        十几个小时的跨国飞行结束后,留学生亟需解决的问题是食物,而这也成为了她们最先觉得不适应的地方。出生川渝地区的陈曦吃不惯英国的“国菜”炸鱼薯条,刚来利兹,她吃了一周的泰国菜,因为“只有泰国菜才有一点辣味”。广东人何莫知道荷兰菜以难吃出名,她开始自己学做饭,她原本爱吃粤菜,而在荷兰很难买到符合粤菜原材料要求的食材,她只好做更容易做的川菜,几年下来,做得最多的菜是烤鸡、麻婆豆腐和鲜虾意面。陆星虽然能接受将面包、菜叶和培根混合再抹上沙拉酱的“白人饭”,但她认为这种方式难以用较低的价格获取更健康的食材,在国内却可以轻松地达到这一点。

何莫做的鲜虾意面

        陆星觉得更不适应的地方是居住环境。今年四月到十二月,她一共搬了三次家。第一任房东向她收取租房合同中没有说明的钱款,陆星因此和房东闹掰,损失了半个月的押金。六月初她搬进家庭式单间(House),这间房屋有些老旧,卫生环境不算干净,厕所也总是堵住,需要自己来疏通,陆星常常“一掏就是一晚上”,每次清理完,她感觉精力被耗空,同时也为自己的成功感到欣慰。

        换房不到一周,某天陆星推开家门,发现客厅的地板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点,她反应过来是闹蚁灾了,她冲进厕所找来厕所清洁剂,向地板上的蚂蚁猛喷,然后把它们扫进厕所冲掉。清理好后已经很晚了,第二天还需要早起上课,即使非常崩溃,陆星也强迫自己上床睡觉。

        除此之外,单间的隔音也不是很好,常常有十五六岁的小孩在房外疯跑,陆星只有戴上降噪耳机才能写作业,但房间的灯光非常昏暗,天暗下来甚至写不了字。陆星决定自己换一颗灯泡,换灯泡时她不小心摔坏了灯罩,房东却忘了灯罩是在哪里买的。陆星走遍了当地的连锁五星超市,试图找出一个相似的灯罩赔给房东。她认为自己如果不管不顾,一定会被扣下押金,因为“人性就是这样的”。

        最后陆星找到了相似的灯罩,但因为退租仍旧被扣下了押金,七月底,她再也忍受不了又老旧又偏僻还不干净的家庭式单间,向房东提出了退租。房东扣下了半个月的押金,但陆星觉得很满意,“至少没有全扣完”。

        第三次租房,她换到了商圈旁边的高级公寓,这里到学校的通勤时间达到了一个小时,陆星每天要花两个小时在公交车上,但公寓的舒适环境有效地减免了她在通勤上受到的精神伤害。

        而学业却在这时让陆星觉得焦虑,这学期她修了微积分(上),老师布置的作业不多,但全是“毫无技巧和不讲思路”的考验算数能力的题,有时候陆星甚至要花二十分钟来进行小数点后六位的计算。陆星觉得自己没有学到东西,开始考虑是否需要转到一所更契合她资质的学校。

        同样没有踏实感的是房子,这间公寓陆星只租了两个月,下一个去处还没有定下来。各种不确定性叠加在一起,陆星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唯一缓解精神状态的方式是在公寓的地板上“阴暗地爬行”,2022年11月,这个动作也在因疫情封校的大学生中十分风靡。有一天,陆星觉得公寓的小床睡着不舒服,她就戴着耳机躺在房间的地毯上,随着耳机里传来的音乐打滚,她发现这样好像挺舒服的,于是就开始从房间一头滚到另一头,小黑猫芝麻糊也跟着陆星一起滚来滚去。

芝麻糊与地毯

        八月份,陆星第一学期的考试结束,她的成绩算得上优秀,自己也觉得比较满意,她打电话告诉妈妈“我压根就没有适应上的问题”。九月初,陆星搬进来到温哥华后的第四个房子,还没和新室友磨合好,就被相继出现的课程问题折磨不轻。

        这一学期,陆星选了两门数学课,两门计算机课和一门日语课,时间变得难以平衡,斟酌之下,她退掉了其中一门计算机课。紧接着,在微积分(下)课程的几次小测中,陆星接连被死板地扣分:使用了一个不常见的积分符号被扣掉一分,少写了一句by FTC(根据理论)被扣掉一分,用了与标准答案不同的办法,步骤正确但答案错了又被扣掉一分。整个小测的满分是八分,每一分都十分重要。9月28日,陆星立刻向教授提交了学术申诉,12月6日,她收到教授的回复说成绩已经更正,那时陆星早已退掉了这门课程。

陆星在9月28日提交申诉

教授在12月6日回复申诉

        九月还没结束,陆星就读的西蒙菲沙大学开始闹TA strike(助教罢工),陆星的日语课老师属于助教,根据法律不能再进行授课。停课持续了一个月,而这门课本来就只有三个月的教学时间,上一门课的学费是三四千刀,陆星相当于损失了一千多刀。许多学生要求学校退还学费,但学校最后只是修改了评分系统,目的是“用好看一点的成绩安抚你”。

        这时,陆星两年前的雅思成绩也快过期,她一边准备雅思考试,一边自学着完成C语言大作业。日语课久不复课,陆星觉得十分着急,微积分小测多次失利,也让她丧失了学习的动力。线代课小测的不及格成了压垮陆星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十月份陆星的线代老师阳了,他把四五节授课视频传到网上,让同学们自主学习。陆星这时正在准备转学相关的文书,周测之前她只学了线上的一两节课,成绩发下来,“不出意外地挂了”。

        同样遭受学业压力的还有在阿姆斯特丹大学读经济学的何莫,她的专业要求一学期修五门课,但这五门课并不是同时进行,而是修完一门再开始修下一门,因此,每个月底当月修读的这门课结课时,何莫都需要开始准备期末考试。何莫的拖延症十分严重,以至于每个月底她都复习得十分痛苦。而高强度复习上一门课程所消耗的精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下一门课程的学习任务又纷至沓来。


“失去去处的人群”

        “豆瓣艰苦留学组”里有一篇热门博文:《分享|玻璃心+社恐+宅的人不适合出国》。作者在其中分享了自己在澳洲留学的生活,她原先是想在开放的西方社会中改变自己的内向性格,却在多重因素下过上了单调无趣的生活,认为自己虽然出国了但是毫无体验感。有网友回复这篇帖子,宽慰她留学时间久了之后性格会逐渐改变,但回国后会变得更难适应,总结道“留学生是失去了去处的人群”。

        离开令人窒息的家庭,离开竞争激烈的环境,留学生却似乎没能到达预想中的目的地,她们不断地被外界的力量挤压,被自己的思虑消耗,一段时间后,留学生才恍然惊觉,自己迷失了方向,既不能放下一切原路返回,也难以再前进哪怕一步。

        2023年6月,何莫从阿姆斯特丹大学本科毕业,却仍旧难以从过去三年的疲惫中抽身,她决定先回国修养一段时间。在家里,家人像小时候一样把何莫的大小事情都安顿好,外婆还会常为她做一桌家常菜等何莫来吃,白切鸡、蒜蓉炒菜心、葱姜炒蟹和莲藕排骨汤都是餐桌上的“常客”,这是何莫最喜欢吃,但在荷兰难以吃到的菜。何莫觉得被家人关心与照顾的氛围十分久违,她自己是比较独立的性格,在荷兰读书三年,不少事情都是自己完成,因此何莫更加珍惜被家人关爱的感觉。

何莫外婆做的一桌好菜

        对家人的眷念成了何莫在回国与留荷之间挣扎不已的原因。留学之前,何莫坚定地认为本科毕业后,她应该在荷兰找一份心仪的工作,拿到荷兰的永居。而现在,她发现自己似乎没有想象中那样喜欢在荷兰的生活,但离开荷兰就意味着放弃具备很高认可度的学历和申请永居积累的时间,回国也只能困在考公考编里。她觉得自己是“想在国内生活,在荷兰工作”。

        这当然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期望的工作方式与喜欢的生活环境之间的割裂一直困扰着何莫,她难以在其中做出选择,这一次她还是选择了拖延——2023年9月,她决定继续在阿姆斯特丹大学读经济学硕士。一个月之后,何莫仍然处在困境中,她在“豆瓣艰苦留学组”发帖,回顾自己过去三年的留学生活,幻想如果能在离家比较近的香港读研的种种好处,而现实却是“不管怎么选择都充满了痛苦和遗憾”。

        在英国利兹大学留学的陈曦纠结的是另一件事。飞往利兹前,她收到了悉尼大学的con offer(有条件录取)。在2024年2月份开学之前,陈曦需要将雅思成绩考到7分,才能前往悉尼大学就读。悉尼大学的qs排名比利兹大学更高,专业也是陈曦更感兴趣的法学类。但去英国的签证和机票都已经办好,在妈妈的建议下,她决定还是先去英国感受一下英语环境。一个月以来,陈曦无时无刻地都想从利兹退学,又担心雅思考不过,自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陆星的情况更复杂一些,除了学业在制造压力,她的身体状况也在不断消磨自己的精神。公寓里没有桌子,如果需要写作业,陆星只能弓着背,这样做的后果是难以扼制的腰酸。与此同时,她的神经性贪食症也复发,暴食与催吐成为一天中循环往复的事情。陆星精神疾病的躯体化症状已经到达非常严重的程度,身体的痛难以承受,她终日“靠一些自残行为活着”。

        陆星向父母说出自己在准备转学的事实,父母十分不理解,陆星随后告诉了她们自己现在的病情,电话那头的妈妈肉眼可见地被震住了,终于觉得把陆星的精神疾病治疗好才是最重要的事。


渐进式人生

        在这之后,陆星积极地寻求治疗自己的办法,她预约了学校的心理咨询,等到就诊时已经是四个星期后。陆星知道自己的病情不是常见的抑郁症或焦虑症,学校医生听完病情描述后也觉得她的情况很复杂,只给出了抽血化验的建议。血检结果显示自己严重缺铁,陆星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比想象中的好一点,从高中起,她就患上了神经性贪食症,还间或在精神状态欠佳的时候自残,很多情绪崩溃到顶端的时候,她会哭到头皮发麻。

        十一月初,陆星把其他课都退掉,只留下了一门学起来比较轻松的日语课,打算学期结束后先回国找专业的医生治疗自己的精神疾病,再依据治疗情况来考虑是否继续留学。但陆星现在更愿意在国内读书,“最重要的是和人建立深厚联系”,身处与自身文化背景完全不同的国家,她甚至不能和同学和教授聊超出专业范围之外的话题。

        留学并没有让自己真正的逃离原生家庭,也完全没有让自己的精神状态变得更好,还带来了交流与沟通的问题,陆星发现自己的人生好像不存在什么由衰转盛的重大转折点。

        对于她来说,这个发现具有重大的意义。从小到大,陆星听过很多次“你到了XX时候就好了”,但这句话从来都没有奏效过,每个安排都会出现意外,即使成功渡过某一阶段,也并不代表往后的人生是一片坦途。出国时最初考虑的“梦校”很早地被家长否决,费劲心思迎来的留学生活也没有带来预想中的光明未来。陆星开始觉得自己不能等着“某一时刻”的来到,只能“不断地做调整”。

        自己人生是否在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前进,陆星觉得还没有想清楚,她的心态与想法都在发生改变,不能确定自己想要什么,但陆星很清楚自己不想要什么,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尽全力摆脱它们”。

        何莫的帖子下的最高赞回答有1662人赞同,回帖人劝说何莫“不要美化任何一条没走过的路”,这位网友在香港留学,被香港的潮湿和狭窄折磨不轻,也后悔过自己为什么没去阿姆斯特丹大学。何莫回复说:“我们好像镜像的两个人”。

        陈曦最终还是决定退学,回国准备雅思考试。她认为在某一专业深耕下去都是极为困难的,不如选择自己感兴趣的专业“苦中作乐”,给学校发送退学申请后,她立马删掉了利兹大学的数据库APP。很久之后,陈曦的个人邮箱收到了利兹大学导师的邮件,对方询问她为什么不来上课,陈曦这才和她解释自己已经退学。

        2023年12月31日,陆星带着小黑猫芝麻糊坐上从温哥华前往往首尔的飞机准备回国,怀里的小猫从包里探出头来,盯着舷窗外的对流层的平整的云,而陆星看着前方椅背上的显示屏,飞机图标从美洲中部的一小块被圈起来的区域出发,跨越北太平洋,一点一点逼近目的地。

芝麻糊看向舷窗外

椅背上的显示屏



应采访者要求,文中陆星、何莫为化名

采写 | 22级新闻学 曹雪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