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新闻采写 | VRChat:漫游在虚拟与现实之间

发布时间:2023-01-03浏览次数: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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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学期,21级本科新闻和20级本科播音班分别开设《新闻采访和写作》和《新闻采访》必修课,2022年9月开始由陈红梅老师主讲。同学们进行新闻采写综合练习,陆续提交课程作业。经补充采访修改完善后,任课老师将挑选一部分优秀作业,不定期刊发。


        打开私人飞机驾驶室舱门,调整仪表盘数据,推动加速器,波西转过头跟坐在副驾驶的英国朋友交流了两句,然后驾驶飞机缓缓启动。透过舷窗,可以看到美国纽约州上的自由女神像,法国巴黎的埃菲尔铁塔,紧接着是……砰!一不小心,飞机撞到阿尔卑斯山上,坠落了。波西摇了摇头,拍了拍英国朋友的肩膀,“要不要再来一次?这次我叫法国的朋友来开。”

        波西没有飞机驾驶执照,也没钱购买一台私人飞机。此时,他正站在德国的大学宿舍里,头戴VR头显、手持VR手柄,在VRChat构建的虚拟世界中与来自世界各地的朋友操纵虚拟飞机,获得近乎真实的飞行体验。

        VRChat是一款成立于2014年的免费大型多人线上虚拟现实游戏,真正在中国市场受到关注,则是由近几年中文吧、中文梗博物馆的建立而引起。虚拟现实的概念现如今已经成为各领域的热门话题,它是一种新思想、新技术,同时也是人们探索未来的一条新路径。在VRChat里,玩家可以拥有自己的虚拟形象和虚拟房间,在公共地图上与不同国家的陌生人聊天,在虚拟电影院和千里之外的朋友看一场电影,还可以K歌、跳舞、飙车……戴上VR设备,VRChat可以模拟出一个近似于真实世界的虚拟环境。有的时候,波西也会产生一种朦胧的错觉,在摘下VR头显后不知今夕何夕。

        截至目前,VRChat已有超过25000个社区创造的世界。玩家能把现实世界呼伦贝尔的玫瑰花搬进这个世界,也能展开天马行空的想象在自己的领域构造一个共享或独享的风景。在VRChat里每个人都可以穿着自己喜欢的皮肤随意散步,不用担心时间与距离,也不用担心想要看的景色会被太多人挤占了视线,甚至还可以拉上来自世界各地的玩家一起在游戏中合影。玩家薄雾说:“我享受这种在虚拟世界中一个人欣赏风景的感觉,更自由。又有谁说只有自然风景才算风景,在这里我觉得好看就可以啊!”

图1:VRChat中堪比现实的风景


Part.1.多元文化的窗口

        与许多玩家一样,薄雾接触VRChat的初心并不只是游戏或者社交,而是为了未来出国留学练习日语,“刚好我自己当时也在学习日语,就觉得有一个这么多外国友人在一起口语交流的平台还蛮好的。”事实上,VRChat确实给用户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练习外语口语的环境,用户可以根据自己想学的外语来检索对应国家的名称,进入房间后与房间内的任何一个以此为母语的路人进行语音交流。在VRChat上,用户凭借虚拟形象,也可以更加大胆地开口说外语。薄雾就在日文吧里结识了很多日本和韩国友人,也遇到了很多和他一样想要提高日语水平的中国人。在与他们交谈的过程中,他也直言“跟一群中国人说日语和跟日本人说日语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很多语言细节知识点是蕴含在日常口语交流中的。有些东西你死记硬背学的很痛苦,但是通过交流就学得很快。想要在现实世界找到可以交流练习口语的日本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VRChat把这一切变成了可能。”

        通过在日文吧与人用日语交谈,薄雾结交了不少有着共同兴趣爱好的好朋友,他们来自世界各地。他会邀请他们一起去逛“旅游景点”,一起进入各种各样的房间玩打枪游戏和探索鬼屋,等到更加熟悉之后,彼此也就顺理成章地加了VRChat之外的联系方式。今年10月初,薄雾和几个VRChat上玩的很好的伙伴在discord(一个类似QQ的社交软件)上建立了一个名叫Yuraba的群聊,群名是日语罗马音,直译过来就是游戏、快乐、聊天。这个群最初只有六七个人,后来朋友拉朋友,这个快乐聊天的小群逐渐发展成了四十多个人大群。在这个群里,群友基本上都是来自中日韩三个国家的人,彼此之间也主要用日语交流,延续了在日本吧初次相遇的初衷与习惯。他们会在群里相约一起上线VRChat玩游戏,也会分享自己中午烧的饭菜,最近还一起约着看世界杯,互相关心身处不同地区朋友们的疫情状况并叮嘱要注意防护。或许是思维方式和行为习惯上的文化差异,薄雾在游戏里也遇到过一些不那么友好的国外玩家。他在游戏上发现有部分日本玩家在交流的时候会很友好地做出应答,但是转头就按下了好友删除键。虽然最初会感到无法理解、备受打击,但后来他也意识到“这也算是了解其他民族文化的一种独特方式。”

图2:薄雾在游戏中Yuraba房间前

图3:在Yuraba房间里,大家一起为一位朋友过生日

        薄雾经常感叹VRChat给他带来了太多意想不到的收获,他会很兴奋地跟他人分享自己在游戏里认识了60多个会彼此分享日常生活的亲密朋友,并认为这是在现实生活中受客观因素限制所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同样地,在戴上VR头显的那一刻,在游戏里的他不再只拥有一双眼睛,他认识的每位玩家对他来说都是一个探索世界的独特窗口,他可以通过他们的眼睛、他们的身体去感受、认知这个世界,无论是虚拟还是现实。薄雾在游戏中认识一位有着丰富人生经历的朋友,这位朋友在高考失利后不满于录取结果,大学期间就交换去了美国加州理工大学,后来到俄罗斯读研究生,现在又在德国慕尼黑工业大学继续攻读博士学业。他会诉说自己在白俄罗斯盖核电站的故事,会说因为俄乌战争天然气管道被炸使得他们的天然气价格涨了整整六倍。薄雾常常会迷失在这些遥远而宏大的叙述中,同时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广阔无垠。他感叹自己“好像一只坐在井底的青蛙”,将自己家门口的一方天地误认为是整个世界了。

        除此之外,薄雾还结交了一位自学汉语的法国小哥,这段经历也让他记忆颇深。认识法国小哥的时候他正辍学在家,梦想学习汉语后未来可以到中国游玩。后来因为没学上又找不到工作,他抑郁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ins上的头像也换成了黑白的。虚拟世界上的他们可以共处一室,现实世界中却无法打破大半个地球的距离。薄雾在回忆起那段时光时悲哀地慨叹“离得那么远,没有办法切实帮到他,还挺无力的。”不过现在法国小哥已经渡过了那段难熬的日子,进入里昂的一所大学系统学习汉语了,薄雾衷心地为他感到开心,“人类无法被打败的韧性是跨越国度的。”


Part.2.卸掉内心的伪装

        薄雾玩这个游戏已经快半年了,现在基本上每天都会上线6个小时。也就是说,一天中四分之一的时间薄雾都生活在虚拟世界之中,这个时候如果想通过电话或者微信的方式联系薄雾,会发现他处于一种“查无此人”的状态。

        像薄雾一样,每天都会上线的VRChat玩家不在少数,这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一种生活方式。他们常常感到在戴上VR头显的同时,也卸掉了长期以来束缚在自己身上的面具和伪装。他们在游戏里可以使用与现实生活中截然不同的外貌形象和身份特征,从而构建出一个属于自己的“虚拟人”来表示自己。在VRChat里,玩家进入游戏后会首先出现在一面镜子前,玩家可以自行选择自己喜欢的形象,也可以导入事先准备好的模型,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以貌取人”的固有偏见。也许在游戏中遇到的可爱女生其实是位健硕的中年大叔,遇到的帅气道士其实是位才上小学的小朋友。薄雾的最喜欢用的形象是二次元软萌姐姐,他也因此多次被误认为是女生;而波西喜欢用的则是小猫小狗这类小动物的形象。现实生活中的他是整个家族里的大哥哥,经常需要去照顾比他小的弟弟妹妹们,而在游戏里他会放松许多,没有太多的责任需要他去承担,也不用太过苦恼什么迫在眉睫的麻烦,只需要把自己缩进一个小巧的白猫身体里在虚拟世界中去寻找有趣的事情就好。

图4:进入游戏后,玩家可以在镜子前选择自己的形象

        虚拟形象在提升自我认知,弥补现实中的社交缺憾方面起到了很大的帮助作用。进入VRChat就像开启了另一段崭新的人生,进入了一个可以远离现实的无边无际的自由庇护所。玩家们在这个庇护所里毫无顾忌地发挥想象力创造任何在现实中会被斥责荒诞的内容,搭建属于自己的天地。遇到讨厌的人可以直接选择屏蔽,不想社交了也可以直接退出游戏在虚拟世界中“消失”。玩家VIVA就很喜欢这个功能,她常常戏称自己在现实世界中是一个“软柿子”,在遇到愤怒不满的人和事时她往往不会将这些负面情绪发泄出来,而是选择顺从;在与朋友的相处过程中遇到了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也会看在朋友的面子上选择强迫自己去完成,她认为自己的生活“算得上丰富多彩,但是真的很累”。身边太多抱有负面情绪的人让她觉得这样的社交一点也不纯粹,与朋友相处成为了一件需要去应付的事情。但在游戏里,VIVA像换了一个人,遇到奇怪的玩家她会果断地选择屏蔽,碰到态度恶劣的人她则会直接展开反击,即使对方是个外国人,她也会拉着几个朋友用略显蹩脚的英语维护自己的尊严。在生活里沉默寡言的她在游戏中甚至会大胆地与素昧平生的外国陌生人主动搭话,会和虚拟世界里的朋友倾诉自己现实生活里的苦恼。

        与其说VRChat是VIVA逃避现实的一个软件,不如说是她可以真正展现真实自己的地方。她有时候会认为自己“在网络上反而更真实”,因为虚拟世界给她提供了一个“更加自由地表达自己的情绪的空间”。她享受在虚拟世界中去认识一些跟自己完全没关系的朋友,不需要再有任何后续的顾虑,也不用担心自己的样貌或者行为会给他人带来什么困扰,毕竟皮肤可以一直换,自己可以随时以一种崭新的状态出现在游戏里。

        在这个世界里,大家都在过着区别于现实中自己的崭新“人生”,而这种崭新为虚拟世界挂上了“平等”的标签,每一位玩家在VRChat里都是崭新的个体,在现实世界中因外貌、财产、社会地位差异所造成的歧视与不公也在一定程度上消磨了。因为见不到彼此的真实面貌,这种匿名的身份也让玩家之间的关系更加纯粹,不用考虑过多利益上的纠缠。这让许多玩家在VRChat的庇护所里更加勇于表达自己,减少展现真实自己的顾虑,去更洒脱地建立友谊,将现实中的烦恼短暂的抛在VR之外。


Part.3.黑暗的折射面

        虚拟世界的“平等”给予了许多玩家社交的勇气,大大帮助他们克服了在现实生活中的社交恐惧与情绪焦虑,但是虚拟世界中的这种平等也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平等。

        最开始接触VRChat这个游戏时,KK的游玩体验很不好。原先他以为这就是一款二次元的社交游戏,上线还可以顺便练习一下日语,就兴冲冲地设定好自己的可爱少女皮肤走进虚拟世界开启了他的“二次元社交”。操作不熟练的他,经常会误打误撞地闯入英文房间。英语不流利,性格又比较害羞,使得他常常只能缩在房间角落里默默“练习听力”。他很疑惑自己的游戏体验怎么不像先前他在b站上看到的其他VRChat玩家那样,总能遇到热情的人带领着一起体验不同功能。起初他以为只是因为自己在游戏当中太过内敛,才没有获得预想的社交体验,于是他鼓起勇气与房间里的陌生玩家热情地打招呼,可结果泼了他一盆冷水。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之后,他发现有不少玩家对待他的态度都十分冷漠,甚至是不耐烦,披着虚拟的外衣流露出的轻蔑语气让KK很不好受。在游戏房间时,KK也发现那些玩家大多在组队的时候都不是很愿意带上他,自己经常是在分头行动时落单的那一个。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个游戏里的人对待自己这么冷漠,以至于一段时间他都不想再上线VRChat。直到后来他终于在日本神社地图里认识了一位健谈的日本人,那个日本人热情地带他认识了很多自己的朋友,KK也终于在游戏中有了固定的社交圈,才开始喜欢起这个游戏。等玩的时间久了之后,KK的日本朋友才告诉他,原来一开始自己的“不受待见”是因为头顶的“visitor”等级标识。VRChat会把玩家分成visitor和user两个不同的等级,玩家需要在游戏中将等级修到一定程度才能够成为user。游戏中大部分的老玩家都是user,他们总是会下意识地排斥visitor,认为visitor们什么都不懂,并且上来就喜欢强行加入自己的对话,说一些很奇怪的东西,久而久之,不与visitor这些新玩家们玩成为了VRChat里不成文的规则,user歧视visitor也成了游戏里常有的事。

  

图5:即使都是user,等级也会有差异

        目前来说,虚拟世界实际上还存在一定的问题,与现实世界的界线模糊也是其一。KK认为,在虚拟世界中,玩家必须学会将虚拟世界与现实做一个完美的区分,才能更加自在地享受虚拟世界中的时光。而能将虚拟与现实割席的关键,是触觉不进入虚拟。“人主要是依靠五感去辨别这个世界,如果把所有的感觉都在虚拟世界中实现仿真,这虽然可以表明技术进步了,但是当这一步实现的时候人就很容易沉迷在虚拟世界中,会让人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活在虚拟中还是现实中,有的人可能就会利用虚拟世界做一些很恐怖的事情。”的确,像KK说的情况在虚拟仿真技术尚未成熟的今天已经出现问题的苗头——今年3月份,就有一位日本网友发帖称自己在VRChat中遭受了“VR性侵”,这在社会层面上也引起了一定的讨论。

        VR性侵指的是玩家在虚拟世界中遭受了其他玩家的不正当窥探、其他玩家的触摸,甚至是在睡觉的时候被其他的虚拟形象骑在身上并作出扭动的行为等等。这种赛博性侵虽然不会对现实世界中的实体造成伤害,但是对于受到性侵的玩家来说,无疑会产生难以抹去的心理阴影。在触觉尚未进入虚拟世界的今天已然发生了这样的恶性事件,难以想象当虚拟与现实之间的界限真的被抹去,在尚未获得系统法律背书的虚拟世界中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因此,也有部分VRChat玩家表示应该在游戏中搭建虚拟法庭、虚拟监狱,建立起与现实世界类似的司法体系。


Part.4.虚拟与现实

        VRChat给玩家们提供了一个区别于现实又类似于现实的崭新世界,填补了他们现实世界的精神空缺。游走于这个虚拟世界的人们,“上线VRChat”已逐渐成为他们现实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我基本每天都会上线3小时。”“我一有空就会上去看看。”“我没有办法想象有一天我VRChat世界里的东西全部清零。”虚拟与现实的联系在这些VRChat玩家的切身感悟中有了实的体现。在这个以社交为主要目的的虚拟平台上,与现实中一致,能够使人与人之间产生连接的事物无处不在,只不过刚好在虚拟世界中,这样的连接会显得有些难以定义。但就像一位国内玩家所坚信的那样,即使独自漫步在VRChat的某张地图里,产生的感触也在和这个地图的创作者进行连接。这种连接不避免地会带来某种精神上的共鸣,而这种共鸣与大多数玩家接触VRChat的原动力相呼应——试图在虚拟中寻求认同感,在不一样的风景里一窥平等的虚拟世界人际。

        即使VRChat的虚拟世界能给予这些玩家如此丰富的精神慰藉,以至于有些玩家逐渐开始依赖这个游戏,但在被问及“是否愿意进入一个自己创造的虚拟世界里永不出来”时,他们给出的回答基本都是否定的。“现实生活中还是有很多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东西,比如我拥有一个很温馨的家庭,这是我不愿意割舍掉的。”VIVA认为虽然虚拟世界让她更加快乐,但这种快乐建立在现实存在的基础之上。就算虚拟与现实的连接在这个游戏中再有实际的体现,二者之间的界限还是无法打破并且深刻存在。“如果对现实足够厌恶,可以去虚拟世界寻找点什么,但它发展到任何时候,都永远不能彻底满足人的精神需求,只要它一天不脱离现实。”在玩了半年的VRChat后,玩家姚曜坦言,当她见到那些一天十几个小时都泡在虚拟世界的玩家的时候,她会产生一种相反的认识,更加肯定“现实世界是没有办法被取代的”。姚曜属于随性型的玩家,上线VRChat并不是很频繁,一个月大概只有两三次,在突然想起来的时候。她在现实中有足够充实精彩的生活,因此不是特别痴迷于虚拟世界所带来的现实弥补性乐趣。姚曜始终认为虚拟世界只是现实世界的一个补充,完全替代现实是不切实际的。“人不能完全抛开线下活动去谈论精神世界,线下的行走、触摸、拥抱等等的实体体验对精神世界都是有促进作用的。如果单纯依靠眼睛、耳朵这种感官或者思想交流去感受世界的话,其实还是很单薄的。精神还是需要以肉体为载体来传播。”

        波西常常会在VRChat中观察其他玩家,这与他早年留洋海外的经历有着密切联系。两年前第一次接触VRChat时,波西惊喜地发现这个游戏中有许多与他情况相似的海外留学生,这给身处异国他乡、受疫情困扰的波西带来了深厚的情感慰藉。随着进一步探索,波西发现在VRChat上可以认识更多不同层次的个体,而不像在现实世界中实际上接触到的都是与自己有着相同学历、家庭背景、社会阶层的人。“上限更高下限更低了。”

        但是,在持续一段时间观察游戏中玩家们的行为动态之后,波西得出了一个令他感到悲伤的结论:既然虚拟世界是对现实世界的高度仿真,固定的圈子存在于现实世界的同时同样也会存在于虚拟世界。他发现游戏中很多人一开始的目的都是学习外语和外国人交流,但到最后又都变成了和中国人自己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小团体。这与现实生活中出国留学的留学生们的社交圈大部分依然停留在了华人之间有类似的地方。波西发现这些玩家即使一开始会朝着一个比较大的目标去做挑战,但到最后又会回到自己的舒适圈。他们逃离了现实世界的社交圈来到陌生的虚拟世界开启新的人生,建立新的社交圈,而这种新人生的后续又是一个由他们在虚拟世界中相知相熟的玩家组成的一个新的舒适圈——圈子又固定了。

图6:VRChat中聚集聊天的人群

        波西在回答“进入虚拟世界”这个问题时给出了一个更为深刻的思考路径,他认为“我们人类存在的根本原因和动机是思考。进入到一个一切需求都被满足了的虚拟世界中之后,人类其实不再需要思考了,那么思考能力就停止了,就会沉溺在这个需求都被满足的世界里。这样的话,我还是我吗?”

        笛卡尔说“我思故我在”,纵使虚拟世界有再大的诱惑与弥补,它都只是一个展现不一样风景的窗口。居伊·德波曾在《景观社会》中写道,“景观是意识形态的顶点”。VRChat塑造出的虚拟世界是依靠技术生产的再现化社会,它与现实类似但又相割裂,是“大众传播活动再加工而成的象征性现实”。我们必须用理性的态度去面对现实与现实的复刻,用脱离式的批判性思维重新审视虚拟现实。

        大力赞赏虚拟世界“无利益性”的薄雾非常反感打破虚拟与现实界线的行为,他认为这是一种对纯粹性的破坏。之前在Yuraba群聊里有一个韩国人与另一位日本教授相约线下见面,这种行为令薄雾觉得并不合适。他认为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应该严格区分开来,“虚拟世界中一切都是崭新的、重构的,把现实世界中的个人形象、个人成就和社会地位带到虚拟世界里来,这本身就破坏了虚拟世界的纯粹性。虚拟世界中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没有利益的,但如果将现实和虚拟搅合在了一起,这种利益性就显现出来了,虚拟世界的价值也就随之荡然无存。”



采写 | 21级新闻学 周嘉怡

      21级新闻学 沈韵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