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创作场域到生产场域
——《封面之下》读书笔记
2023级出版专业硕士刘思冰
概括
本书以小说《贾勒茨维尔》为例，探讨了一本小说如何从创作场域到生产场域、再到接受场域的流通过程。其中有创见性的地方在于：不仅单独讨论了三个场域内的职责分工与运作模式，还揭示了场域之间的顺承关系以及在这种关系中起到衔接作用的角色和他们是如何进行展演的。
理论介入：布迪厄的场域理论和资本理论
一．场域
一个场域可以被定义为在各种位置之间存在的客观关系的一个网络（network），或一个构型（configuration）。场域是由不同的社会要素连接而成的，不同的社会要素通过占有不同位置而在场域中存在和发挥作用。场域不能离开人的活动存在，社会成员和社会团体因占有不同的位置而获得不同的社会资源和权利。
二．资本：经济、社会、文化、象征资本等
文化资本：在形式上表现为一种具体化的文化资源，本质则是人类劳动成果的一种积累。
（1）三种形式：
①个体化的文化资本——与个人身体直接联系，通过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而储存在个体身体中的文化知识、文化技能和文化修养。
②客观化的文化资本——以文化商品的形式出现。
③体制化的文化资本——经过某种制度确认的文化资本，如毕业证书。
（2）场域和文化资本的关系：
个体通过掌握的文化资本去特定场域争夺和分配更具权威性的文化资本。
感想：
本书中尼克森通过所受教育形成的创作风格和技能可被视作个体化文化资本，如从导师哈扎德·亚当斯处习得浪漫主义散文写作方法，模仿D.H.劳伦斯的风格写性和情感。
《贾勒茨维尔》这本小说可被视作客观化的文化资本。
美国著名书评人角谷美智子对尼克森前作的高度赞誉赋予了尼克森体制化的文化资本。
创作场域
一．小说创作不是独属于作者的孤独旅程，而是一个“协作”过程：
在研究独自写作的作家的孤独感时，必须区分创造性写作这种物理行为（act）和更常见的创造性写作实践（practice）。创造性写作这种行为，即在页面上打字或书写，经常是独自完成的。创造性写作的实践——构思问题的解决方法，对写作行为进行规划和反思，寻找灵感，获得“孤独地”写作所需要的社会支持——总是深度社会化的。（P25—26）
正如尼尔·格罗斯所写：“（我们）（正在）淡化知识制造中平凡的社会过程，以支持创造性天才的话语”。必须关注小说家的日常生活，也就是创作的社会性基础。以《贾》为例，它可能包括家庭和个人生活、教育经历、与其他小说家进行面对面的创作交流。（P26）
二．作家的职业生涯
1. 三类作者及其在场域内的博弈：
（1）拥有顶端生活的“名字经济”作者
一部作品中著名作家牵头署名，实际写作由影子作家书写，这种经济下的创作模式被视为“装配线”或“小说工厂”。（P60）
影响：
a. 在生产和接受场域，名字带来的保证会掩盖所有与作品质量——或缺乏质量的真正接触（P61）
只看作家是谁决定是否出书买书，不关心作品真正质量。
案例：J.K.罗琳《偶发空缺》之盛与《布谷鸟呼唤》之殇 （P62）
b. 作者可以通过变换笔名让自己免受名誉纷扰，将目光聚焦作品，同时站在喧嚣的生产与接受领域之外审视创作。
——前几部出版作品滞销没关系，换个笔名重新开始。
c. 对那些在名字经济中处在顶端的少数作者来说更有利→通过变换笔名增加出书量，提升收益。此外电子自出版背景下这些作家也可以通过在多媒介平台上发表作品增加额外收入。
（2）具有不确定性的“中层”作者
收入来源：预付金、MFA课程、NEA资助金
引发思考：这类作者通过在MFA课程中当教师获得一部分收入，这些收入最终来源于项目学生（也许是下一代小说家），这些学生可能因为追求作家梦而背上债务，这就产生问题：资助作家却也可能让下一代作家致贫，难道不会开启恶性循环？
（3）只是希望自己作品被阅读的“底层”作者
这类作者往往才华有限，但希望作品“被看见”，于是选择自出版途径。比起经济回报，他们更注重一种场域内的“存在感”。少数前辈成功跻身上层有时也让他们陷入名望的泡沫里，在自我和虚荣的出版场域中成为骗局的牺牲品。（P76）
“掠食者”以服务费为由对其敲竹杠便可成为一个例证，故底层作者承受着来自“才华虚存”和“金钱欺诈”的双重压力。
思考：新媒体环境下“名字经济”是否会加剧国内文学创作场域“寒门难出贵子”现象？
个人认为可以分网络文学和纯文学两种情况。
网络文学：多媒介平台出现为网文创作提供土壤，任何作者的文字只要公开发布就有机会“被看到”，网络文学的消遣性让读者往往基于内容而非作者去阅读，网文平台邀约与内投的签约机制能助推新生作者的作品迅速被看见，这都为新生作者跻身“名字经济”创造了较大的流动空间。
纯文学：这类作品必须注重质量，要让读者觉得“有意义”，能受到文学熏陶。名字经济的荫蔽作用强大，读者倾向于选择有“文学经典”背书的著名作家作品，比如莫言、余华等，从莫言向戏剧转型的作品《鳄鱼》高销量便可见一斑。在如今出版社读者谨慎选择和纸质书市场的不景气让大量新生作者的作品石沉大海，难以跃升成“名字经济”作者。
一个值得探讨的案例：素人作者杨本芬与《秋园》出版（从2003年到2019年）
生产场域
一．从创作场域走向生产场域
1.三者关系
2.文学代理人如何做决策
（1）主动寻找作者
（2）专业化→“品味”场域
（3）代理人评估作品的三重策略
（1）（2）：寻找干草堆中可能存在的一根针（P100-101）
P102
市场可行性：可能要主动去迎合编辑口味、“将作品按照共同品味和市场可行性语言转译给编辑”。（P110）
3.编辑如何做出决定并使其合法化
（1）编辑评估的四重策略
P133
（2）编辑的个人化联结：编辑对情感联结的依赖，以及从中获得的力量，在生产场域中长期存在。(P133)
（3）编辑的“热情”：来源于作家艺术能力、个人品味、市场可行性、出版商的契合度。是使其工作顺利的工具，更接近于一种资本形式，存量会随着使用而耗尽，要谨慎使用。（P140）
二．作品走进生产场域：
1. 平衡艺术与商业：
（1）平衡短期利益和长期利益
（2）平衡行业导向和市场导向：书的“两次”销售（P163)
商业书让接受领域的消费者受众满意，纯文学书为出版商赢得行业内的良好声誉。
（3）集团出版商与独立出版商：单独品牌授予（P167）——专业化、多面手（P168-174)
2. 故事讲述与神话制造
《贾勒茨维尔》如何“游”进生产领域：文学性与商业性的平衡（这个过程中特别强调其“商业性”）。
浅谈梳理两个场域的感想
作者论述逻辑严密，层层递进，以《贾勒茨维尔》的浮沉贯穿主线，既围绕《贾勒茨维尔》设置疑问式题目引发读者兴趣，最终又回归到《贾勒茨维尔》的讨论上（揭示谜底），这种回环式结构让整体论述不显得枯燥，同时也紧扣主题。不足的地方在于有时章节之间会出现叙述重复的地方，显得有点赘余。
此外，文学代理人与编辑角色具有高度相似性，两者是否可以融为一体引人深思。
文中引用部分来源：
克莱顿·柴尔德斯.封面之下[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23.
皮埃尔·布迪厄,华康德.实践与反思[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8.
皮埃尔·布迪厄.文化资本与社会炼金术[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