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摄影报道故事系列 | 脱轨人生:985毕业生另类选择

发布时间:2024-08-19浏览次数: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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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期,新闻学系22级本科生开设《摄影报道》必修课,同学们自选选题完成新闻采访和拍摄。经修改完善后,由任课老师挑选优秀新闻摄影作品,不定期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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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年6月高原即将从华东师范大学金融与统计双学位顺利毕业,在老师与家长眼中她本该像其他同班同学一样,进入各大金融机构就业,一如她一路升学至985的前半生般走一条“好学生”的传统路径,然而高原却选择了兼职纹身师与调酒师的自由职业生涯。

         高原最初进入金融专业是因为自己的奶奶,对方坚持认为读完金融专业就可以出人头地。在尚年幼时高原的父母就离了婚,抚养她的母亲总是很忙,父亲也常常几年不见踪影,仅靠奶奶维持她和父亲间的联系。

         亲情这个词,对高原来说只是一种淡薄的连接,只有奶奶对她的日常生活较为关心,于是高原便按照奶奶的意见进入了金融专业。

         然而在进入大学后,高原很快便发现自己和这个专业的氛围格格不入:同学们总是行色匆匆。大学四年,高原甚至鲜少与舍友碰面,她们每天都会在高原还在睡梦中就去图书馆学习。“我们加隔壁两个寝室,八个人保研了七个。”高原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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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原对这种高压忙碌的专业氛围与主流期待感到厌烦,家庭关系的淡薄又让她不受拘束。在大学期间她成为了酒吧的常客,只是这样的生活她并没有对家人透露。

         随着毕业将近,周围就业与考研的风气日紧,高原也不得不寻找一份工作糊口。

         大三时,高偶然在一家酒馆和老板聊天,得知他们正在招收学徒,于是她颇有兴趣地应聘了每周三天的学徒兼职。比起朝九晚六的坐班工作,她显然更适应散漫无序的酒吧环境,于是她一面告诉奶奶自己在一个编辑部上班,一面私下开始了自己调酒师的兼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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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调酒对我来说,是一种表达”。比起维持庞大的人际网络,高原对于通过作品来抒发自己的情绪更为得心应手。

         要如何设计一杯酒、向顾客讲述它背后的故事是酒吧的重要卖点。高原认为调酒师的灵感常来源于生活,一部电影、一次经历、甚至是微小的情绪都可能成为她的缪斯。

         “这杯是夏天。”高原这样描述自己新尝试的果啤,她用柠檬和苦艾与啤酒混合,“是那种夏天要结束了,怅然若失的感觉。” 

         有过第一份调酒师的工作经历后,高原又辗转了几家酒吧兼职,就像没办法遵循学校循规蹈矩的生活一样,她觉得自己似乎没办法在同一个地方长久地停留。不过不断的变化也让她对技能逐渐熟练上手,现在她已经可以去大多数酒吧应聘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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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吧的工作并不十分繁忙,在一般的工作日夜晚高原常常只需要接待四五位客人,剩下的时间她会点几支烟,在窗台边静静地观看路边的行人与飞驰的车辆,等待时间流逝到凌晨四点,她才收拾东西回到出租屋睡觉。尽管昼夜时间颠倒,高原却觉得这比自己前二十几年的校园生活安定许多:“你知道到那个点会有几杯酒要摇,其他的时间是由我支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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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清闲,一个月五千的调酒薪资却不能完全覆盖高原的生活成本。在夜晚的酒吧之外,她还兼职着纹身工作室的工作。

         第一次接触到纹身还是在大二,当时高原为自己的二十岁生日买了一份独特的礼物:一个臂环纹身。这个纹身图案是一个抽象后的门形,它来自高原当时在读的《窄门》中的一句话:“你们要努力进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

         这句话成为了高原当时深以为然的信条,她想要找到自己的“窄门”,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和在社会上立足的方式,于是她把它作为印记刻在了自己的左臂。

         在拥有纹身后,高原也想要学习自己设计创造纹身。2023年4月高原在小红书报名了纹身工作室“刺挠”的学徒招收,学习纹身的原理、绘图和扎皮练习。从在人工假皮上练习开始,到付费请真人模特扎图,高原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从零基础踏入了纹身师的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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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高原每天要花7-8个小时在工作室进行图案的绘制设计与风格建立、扎针的练习,“扎针的技法在入门后不会很难,”高原现在还会保持规律的图案设计练习,“难的是做自己的图案,形成自己的风格。”直到现在高原在工作室最常做的就是保持规律的设计绘图习惯,每周她大约会更新4-5个小设计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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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找高原纹身的客人五花八门,她与他们交谈,了解他们为什么要在身体上镌刻图案。有的人和她一样为了记录对自己有意义的实物,有的人单纯为了享受疼痛,还有的人用图案来表达自我认知。

         高原遇到过认为自己是机器人,要求在后颈纹上开关的客人,还为一位女生扎了一颗鲜红的心脏,因为“她想强调自己是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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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众多的客人中,高原最开始没想到的是集邮型的客人,他们把不同纹身师设计的纹身图案当作图章收集在自己的身体上。

         高原的工作室常常回去手作集市摆摊纹身,进行线下宣传,光一个五月她就参加了上海的三家大型手作展会。她会把自己绘制的设计图案贴在摊位上并标注价码,如果有客人来买下就可以现场帮她扎图。“我一开始一位不会有人在逛展的时候突然想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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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在实际的摆摊中高原却能收货不少顾客的惠顾,她们仅仅是瞥到某个自己绘制的图案就可能产生共鸣,从决定把它加入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沟通与理解在这个过程里,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高原在这里能遇到许多在原本的生活中难有交集的人,并听她们指着自己身上的图案讲述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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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银盐集市时,高原遇到了女孩安安,她和高原同样从985学校毕业,现在在小红书做手制饰品店主,尽管刚毕业时甚至难以温饱,现在已经做得小有成色。她夸赞高原的图案很灵动,鼓励她继续做下去。

         安安的身上有许多在不同城市的手作集市收集的纹身,她从高原的作品簿里买了一朵蓝色的小花,既是集邮,也是和高原短暂缘分的纪念。

         “和不同的人短暂地相遇,在他们身上留下印记,再各自向前走下去。”高原喜欢这样松弛的关系,她只需要和他人在彼此的人生中留下蜻蜓点水的一笔,不想也没有能力维持过于紧密、稳定的关系。

         在不工作的时候,高原基本都会宅在自己的出租屋里。这间房子是典型的上海“老破小”,窄小的屋内除了一张床和桌子就堆满了书籍。门口的巷道住满了在上海土生土长的中老年人,一到饭点,四门的街坊邻居就会拉一张桌子在空地上一起吃饭,声音与饭香钻进二楼高原的屋内。

         高原只是在屋子里静静地听门外的嘈杂,她不会做饭,通常是点外卖,甚至只靠烟酒挨过饥饿。高原的床头柜上摆满了成摞的烟盒、从便利店买来的酒和胃药、布洛芬等药品。

“我是一个物欲很低的人,”高原说自己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醒了就看书、看电视,通过书籍和网络来获得信息的输入。

         高原不否认自己和社会的些许脱节,她提到NHK的纪录片《无缘社会》,里面描述现代人的孤独老死,失业、不婚、城市化造就了“无缘”的一代人。“我觉得我以后就是那样。”高原调侃道。

 

 

 

采写 | 阮璟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