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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学期，22级本科新闻和21级本科播音班分别开设《新闻采访和写作》和《新闻采访》必修课，2023年9月开始由陈红梅老师主讲。同学们进行新闻采写综合练习，陆续提交课程作业。经补充采访修改完善后，任课老师将挑选一部分优秀作业，不定期刊发。
小秋的脖子右侧画着一个“Y”的标记，脖子中间盖着一层纱布，整个脖子的粗肿还未完全消散，一旦说话都会非常疼痛。这是她术后的第11天。“大脖子、凸眼睛”是这些患者的典型特征。
在肿瘤医院，甲状腺肿瘤外科门诊门口患者数量越来越多。这是一种由患者自身免疫功能的紊乱导致的慢性病，难以根治。患者需要每个月按时按点去医院抽血检查，根据检查结果调整药物用量，稍有不慎，本已调整好的甲状腺功能指标又将“陷入混乱”，甚至导致其他器官受损，所有努力便功亏一篑。
浙大医学院甲状腺肿瘤外科的俞雄飞主任医师在2023年9月面诊患者时提到：“现代生活节奏加快、精神压力增大以及饮食中碘含量不足等因素，均可能对甲状腺健康构成威胁。”
近年来，全球甲状腺癌的发病率持续上升，引发了公共卫生领域的广泛关注。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数据，过去十年中，甲状腺癌已成为内分泌相关恶性肿瘤中增长最快的一种。在女性中，这一趋势更为显著；同时，年轻患者数量也在不断增加。
不断上升数字的背后，藏着每一位患者不得不面对的苦楚。
（小秋术前术后脖子处细节图）
“我的生活节奏被打乱”
18岁的小秋经历高考的压力，终于如愿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她对未来有着无限的想象，她制定了很多规划，并且会把规划写在日记本里，经常拿来翻看，“学雅思、练口语、学韩舞、看演唱会、游遍全国各地......”她说：“这些事情我都想要全部实现。”
然而，命运却和她开了个玩笑。在2023年1月，她出现手抖、气喘等各种不适症状。起初，她以为这只是新冠阳康的后遗症，便并未在意，直到症状愈发严重，便前往医院就诊。做过甲状腺功能项目的检查，结果为“甲状腺亢进症”。听着医生的描述，她当场就开始落泪。小秋说：“听着医生和我讲非常难治疗，如果控制不好，会导致非常多的并发症，甚至影响未来的工作和生活，我就忍不住落泪，我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控制不好，我的未来该怎么办。”
治疗开始，小秋的心态也慢慢发生了转变，在妈妈的安慰下，她不再悲观，选择积极应对。“由于肝功能已经受到损伤，刚开始的一个月，我在每天的各个时间段都要吃各种各样的药。那时候，我的包包里随身携带一大袋药，到点就要拿出来吃，我的生活早就被‘吃药’堆积。”小秋回忆起当时的情况。
（小秋需服用的药物）
规律用药给了她希望。小秋说：“我现在就盼着每个月的复查，如果指标有越来越好，那么我的努力就没有白费。”
很快小秋迎来了确诊后的第一次复查，肝功能逐步恢复正常，小秋终于松了一口气，但甲状腺的各项指标仍然存在较大问题。刚刚建立起来的乐观一下子被复查结果击碎，小秋陷入了迷茫。
好在后来，在小秋日复一日的坚持下，甲状腺的指标慢慢有了好转，小秋的心态也越来越好。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就在都以为一切顺利的时候，八月份的复查突然出现了异常。在八月份的彩超结果中出现了不明片状物，但由于当时的疏忽，小秋及其父母也没有选择进一步检查确认，医生则是让他们再观察，等下个月复查的时候再看。小秋说：“当时确实是没有太在意的，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意识淡薄，还是前几个月的复查太顺利了，一下子让我有点飘，觉得无关紧要了。或许也是因为自己太想赶快好起来，所以选择性的忽视了吧。”
（2023.8.11彩超复查结果出现异常）
九月份的再一次复查，给小秋“当头一棒”。彩超结果显示，在颈部发现了“甲状腺右侧叶低回声区考虑结节伴钙化TI-RADS分类IVa类”。“当时说实话人很懵，医生告诉我如果彩超照出来是这个结果的话说明还是比较严重了，考虑恶性肿瘤的可能，让我立马去省级医院做个穿刺进一步确定。”小秋说的时候声音仍略带哽咽。
（2023.9.11彩超复查结果初步断定可能为恶性肿瘤）
小秋的妈妈说：“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其实心里清楚大概率是癌，但总抱着一丝希望，希望穿刺结果一切正常。”第二天的穿刺结果显示“甲状腺乳头状癌（六类）”。万幸的是，这种类型的癌是最轻的一种。小秋的爸爸说：“还好是比较轻型的癌症，也算是一个安慰吧。医生说至多一个月内就要手术切除，因为这个癌长得位置不太好，在包膜附近，容易突破，所以我们也是尽快的安排了手术。”
（2023.9.12穿刺结果正式确定为甲状腺乳头状癌（TBSRTC6））
“我的‘小蝴蝶’残缺了”
九月底，小秋完成了所有的术前检查。手术前，小秋既恐惧又焦虑。小秋说：“身边人都安慰我，让我不要害怕，他们都说，上了手术台，打了麻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睡一觉就好了。但是，话虽这么说，这种恐惧和紧张还是很难克服的。”
9月27日晚5点后，小秋就再也没有进食。9月28日一大早，小秋就被护士叫去在手臂上打好了留置针，躺在病床上等待进入手术室。
（小秋进入手术室前手上的留置针）
9月28日10:30进入手术室，经历了五个多小时的时间，小秋总算完成了这场手术。小秋说：“手术结束会有医生来唤醒。我被唤醒后只觉得疼。医生让我尝试说一句话，但当时连说一句话都非常困难。”回到病房后，小秋整个人还是比较昏昏沉沉的状态，不想说话，也不想动，身上挂着各种仪器，并且还要继续空腹6个小时。小秋表示：“手术前特别饿，很想吃东西，但是手术后只剩下痛感，完全不想吃任何东西。手术的刀口就在喉咙附近，就连吞咽都非常疼。”
幸运的是，术后小秋没有出现其他异常情况，可以正常说话，吞咽虽然困难但慢慢来还是可以正常进行。相较于很多患者术后无法正常出声说话，甚至出血等情况，小秋还算是幸运。熬过了术后比较艰难的那一周，慢慢地也在重新适应新的生活。小秋分享道：“进手术室前，我给我的脖子拍了一张照片，网上都说，甲状腺的形状像一个小蝴蝶。手术后，我的‘小蝴蝶’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了。”
手术留给小秋最大的感受就是“痛”，是身体上的痛亦是心理上的痛。手臂上的留置针，身上的各种插管，脖子那里的刀口，这些种种都让小秋非常痛。没有办法翻身，不能下床，脖子不能乱动，几乎三四天都只能保持平躺这一个姿势，引起肌肉紧张，让小秋十分酸痛。吞咽口水也痛，吃饭也痛，喝水也痛，说话也痛……
（小秋术后状态）
小秋妈妈回忆起这些眼眶不禁泛红：“看着她这样遭罪我真的心疼又无助。”
心理上的疼痛亦不能散去。小秋回忆道：“手术前一天晚上，我还在写作业，录制专业课的视频作品。妈妈劝我先搁置，等身体好了再来学。但是我心里放不下，已经耽误了很多课程，还有好多作业等着我完成。看着同学们能够正常上课、学习，而我只能待在医院，心里真的特别着急。手术后说话又比较困难，但我是学语言的，所以这给我造成了极大的不便与困扰。我真的非常焦虑，非常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
“我只能选择直面焦虑”
再一次与小秋交流时，她的心态平稳了不少。
小秋说：“现在慢慢想开了，我本来就是甲状腺疾病，要是情绪再不好，只会加重病情。我每天都在安慰自己，没有关系，慢慢来，不要生气，不要着急。总会有办法的。”
谈起术后的恢复，小秋说：“服药与复查方面还是和之前一样，按时按点吃药，每月按时复查，我也习惯了。现在每天还多了一个处理刀口的任务，给刀口消毒，上药，贴纱布，这一套流程我现在已经做得相当熟练了。”
（小秋每日换药时记录的疤痕状况）
术后没有多久，小秋便继续投入到日常的学习中去了。体力跟不上是常有的事，失声也是非常普遍的情况，药物激素作用让她担心，但也无能为力。不过，小秋始终相信，坚持下去，慢慢克服，总会越来越好。
谈到未来的计划时，小秋的神情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忧虑。她说：“我的病史多多少少会对我未来的就业产生一定困扰。甲状腺疾病在找工作时总是会受到歧视。在网上，我看见太多人因为甲状腺疾病在入职的最后一步失去了offer。可这慢性病也不是一时半会控制得住的，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我们比任何人都想尽快好起来，都希望指标早日恢复正常，可是真的无能为力。”不过，小秋很快又自我开解道：“放平心态吧！杞人忧天也没用，不如好好享受当下，努力提升自己，未来的事情就交给未来吧。我必须得给自己减负、降压，不然又得加重病情了。”小秋笑着宽慰自己。
小秋说她有一个病友群，里面的病友都是同一位主治医生，“单单这一位医生的患者群目前就有10个，每一个群都是满员的状态。”其中有一位和小秋同一时间段做手术的病友令她印象深刻。小秋说：“这位病友大概30岁左右，刚刚结婚没有多久检查出患上了甲状腺疾病。她丈夫家的亲戚非说会影响生育，要他们离婚。他们在咨询医生后，医生都证实甲状腺疾病本身并不会影响生育，只需要按照医嘱科学地控制在正常范围即可。但是，男方家的亲戚依旧是不依不饶。所以，这种不被理解的痛苦不仅在就业方面存在，还发生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他人的不理解，听风就是雨，各种歧视与排斥充斥着我们这些患者，让我们很焦虑又非常无助，只能自己慢慢消化。”
（小秋所在的病友群）
“所以，焦虑是常有的事。不过，好在我的身边有家人和朋友，他们都非常关心我，让我收获了很多的温暖。所以，我更应该振作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大家也都要学会舒缓压力，保持良好情绪，拒绝精神内耗。身体健康是最重要的事情。”
采写 | 21播音陆子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