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座回顾 | 周浩:什么是纪录片

发布时间:2024-01-03浏览次数:155

        2023年12月26日,“什么是纪录片”主题讲座在华东师范大学传播学院212报告厅举行。本次讲座由华东师范大学紫江特聘教授吕新雨担任主持人,职业纪录片导演周浩主讲。

        周浩曾先后在新华社、《南方周末》担任新闻记者。在转职纪录片导演后,他的作品以视野的客观性、内容的深入性、价值的复杂性受到欢迎与赞誉,并获得国内外多个奖项。讲座上,周浩从自己作为纪录片观众、评审、导演主体的多重视角,以众多经典纪录片为例,探讨纪录片类型、真实性、形式等,重返对纪录片本体的思考。

        周浩首先回顾从记者进入纪录片拍摄的经历,直到首部纪录片《厚街》完成,也并未自认是导演。周浩坦言从那时起他就没有尝试对纪录片下一个定义。除了独立纪录片导演的身份,他还是奥斯卡学院会员,每年承担着大量阅片评审的工作。他重提《北方的纳努克》弗拉哈迪的情景重演;女性主义题材纪录片《奥勒法的女儿们》、《桑拿房的女性私话》的影像结构、气氛营造、导演调度等极致手法;战争题材纪录片《后视镜里的世界》与《马里乌波尔的20天》比较中一部凸显出浸入日常、令人揪心的战争细节,一部则蕴藏了纪录片作为罕见新闻影像纪实的重要性……在不同类型的比照中展开了纪录影像的多样性,他没有对“什么是纪录片”给出明确回答,而这恰恰构成了他的答案,也印合了他“不断试探纪录片边界”的创作观。

        从本体探讨进入对纪录片第一性问题——真实性的讨论。不止《北方的纳努克》与《奥勒法的女儿们》中存在着刻意设置与虚构的成分。丹麦电影《逃亡》中有着大量动画内容,却频繁在影展的纪录片单元出现。纪录片《在伊朗长大》,原著是漫画,后由导演制作为纪录片。这些形式上的突破模糊了纪录片真实与虚构的边界。然而在形式外,周浩认为一部纪录片的完成更需要导演在接触素材与对象时把握核心立意。拍摄《龙哥》时,周浩面对吸毒人员,制作方向一直不明确,直到意识到要以“利用”为核心结构影片,问题于是得到解决。《孤注》的拍摄临近尾声时,片子的一个被摄对象告知周浩,自己无法接受继续拍摄。周浩意识到,《孤注》的结构已经完成,拍摄可以结束了。

        周浩将纪录片区分为自然生长的和佐证思想的两种。他本人更青睐前者,据此他得以与观众达成连接并形成交流。周浩谈到徐童、吴文光、赵亮实验性的纪录片,并引用徐童的话“纪录片无法等同也无法抵达现实,观看纪录片时,看到的就是现实。”作为对纪录片真实性的总结。周浩提出他拍摄纪录片的趣味在于不确定性、不可言状、拍摄时一切正在上演。他引用影评人对自己的新作《听,鸟儿在叫》的评价,“片中人物如西西弗斯般重复无意义的生活,并从中发现意义”,来类比纪录片的价值。

        本次讲座现场座无虚席,除传播学院各专业学生外,还吸引了包括哲学、历史学、人类学、社会学、体育学等众多院系专业的学子参与、讨论。在问答环节,同学们结合自身专业与创作经历积极提问。周浩基于自己丰富的拍摄经历和创作思考,一一做出详细回答。其间,华东师范大学传播学院教授聂欣如也和同学们分享了自己对安东尼奥尼影片《中国》中西方中心主义的看法。

        讲座最后,吕新雨教授总结发言。她回忆起周浩曾经讨论《淹没》时表现出的中国独立纪录片导演的自觉,回看他的新片《听,鸟儿在叫》与其如欧洲评论家称为“西西弗斯神话”,不如说是回到了从毛泽东时代起中国正统叙述中“愚公移山”的视角。进而与周浩探讨新片的转换从何而来,中间的逻辑如何发生?在影像下沉如此厉害的时刻,周浩导演对无名者生活的言说和纪录意义是什么?她回顾曾担任吴文光村民影像展评委的经历,提出我们共同需要清醒思考的是我们是不是真的理解乡村与农民。最后,她回顾纪录片导论课程中对“创作者自我定位与纪录片创作关系”的讨论,化用前苏联作家康·帕乌斯托夫斯基《金蔷薇》中“树枝伸入温泉会挂满矿质雾凇”的比喻,带领同学们理解周浩的纪录片创作,“周导把树枝伸到生活中,在不同水流、不同矿物质中,不知道媒介最后会长出什么来。他的不可预测性、不可言状性,正是他影像的魅力。不按照自己的逻辑走,而是按照生活的逻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