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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学期,22级本科新闻和21级本科播音班分别开设《新闻采访和写作》和《新闻采访》必修课,2023年9月开始由陈红梅老师主讲。同学们进行新闻采写综合练习,陆续提交课程作业。经补充采访修改完善后,任课老师将挑选一部分优秀作业,不定期刊发。
时隔9个月,陈敏又一次站在火化炉前。
2021年4月5日,宠物狗拉拉由于慢性肾衰竭去世。2022年1月5日,另一条小狗奇奇因膀胱癌也离开了她。火化炉比她高一个头,经年的灼烧使得铁皮表面附着了一层黑垢。陈敏把奇奇放进火化炉,隔着手掌大小的窗口只看到跳跃的火舌。“悲伤到麻木,已经哭不出来了。”
《2022年中国宠物行业白皮书》显示中国宠物数量达11655万只,以8%死亡率计算,每年有超过800万只宠物去世。养宠家庭剧增,宠物的离世需要体面的告别,宠物善终行业应运而生。据天眼查数据,截至2023年12月18日,全国已有5233家宠物善终相关企业,其中上海有173家。
“宠物已经离开,生前怎么对它是最重要的。但最后一刻还是想送它一程。”千千万万像陈敏一样的主人选择宠物善终,既是记忆的缓存,也是庄重的告别。
拉拉(左)和奇奇(右)的合照
再见了,我的天使
2021年4月2日早上,陈敏照常把拉拉抱在怀里,用手指摩挲它头顶的毛发。她发现拉拉的身体和往常不一样,突然变得软塌,好像没有骨头。陈敏有预感,拉拉的生命要走到尽头了。她害怕拉拉会在夜晚没人知道的时候离开,所以在自己的床边放了一张小沙发,铺上厚厚的毯子,让拉拉睡在上面。连续三天晚上,陈敏捏着拉拉的前爪入睡。她不敢睡得太深,手心里的爪子一动她就会惊醒。5号早上八点,拉拉的嘴巴微张,眼眶瞪大,缓慢地咽了口水。16岁的拉拉——陪伴陈敏17岁到33岁的家人离开了。陈敏高中的时候,花了400块从花鸟市场带回了拉拉。“我妈妈是怕狗的,但看拉拉那么可爱也就留下了它。”大学毕业后,陈敏成为了自媒体博主,拉拉陪伴了她一半的人生。“上海人讲33岁乱刀斩,很多人容易在33岁出现不好的意外,我的刀就砍在心上了。”
陈敏和拉拉在上海恒隆的合照
拉拉咽气后,陈敏打电话给之前就定下的宠物殡葬机构。宠物殡仪师三个小时后会上门接拉拉去火化场,而陈敏要按照他的指示完成准备。拉拉的身体还是温热的,但是陈敏却不能一直抱着它,这样会使它的身体变形。陈敏把拉拉平放在毯子上,按住它微张的嘴巴定型,用湿毛巾擦去它屁股里的排泄物。陈敏用黄白相间的木梳子轻轻捋顺它的毛发,这把是她在日本旅游时买的宠物梳子。她剪下拉拉的一缕毛发,为它留下了最后一张照片。
陈敏选择的善终项目包含了陪同火化,她用明黄色的小毯子包住拉拉,像抱婴儿一样横抱着它坐在汽车后座。陈敏记得那天天气很好,她用毯子盖住拉拉防止被阳光照射。从徐汇到青浦的车程要1个多小时,到火化场时已经是中午,她记得当时要火化的宠物有两三只。陈敏把拉拉放在小床上,由宠物善终师进行仪容整理。善终师用小剪刀修剪拉拉的毛发,印下了它的脚印,并剪下它的指甲交给陈敏。十多分钟后,陈敏抱着拉拉到旁边的小沙发上,进行最后的告别仪式。“再见了,我的天使。”在善终师的祷告声,陈敏把一束粉色的康乃馨放在拉拉的身边,它的身边是鲜花、蜡烛和祝福。
仪式完成后,拉拉要被送去火化了。陈敏把拉拉放进炉子里的铁板上。放火化炉的地方狭窄不通风,火化炉的门上有一个手机大小的透明窗口,但看不到拉拉,只能看到一片炽热的红色。40分钟后,善终师把铁板拉出来,上面是拉拉的骨灰,有零星的火点冒着灰烟。陈敏以为火化之后的骨灰是粉状物,没想到大部分是骨头的碎片。骨灰的温度很高,善终师需要拿风扇降温,再用小扫帚把它们扫到畚箕上。陈敏最后悔的事情是当时没有准备一套全新的扫帚和畚箕,“我不想和其他小动物共用,扫帚上会有它们的的骨灰”。陈敏把拉拉的骨灰捡进骨灰罐里,为防止受潮,善终师用胶水把罐子密封住。2021年4月5号下午四点,拉拉的善终仪式结束。
陈敏给拉拉做七的供桌
陈敏很早就开始考虑拉拉的后事了。2019年年底,医生诊断拉拉有明显的肾缩小,给它配了保健品延缓缩小。陈敏开始让爱人帮她留意宠物善终,“我没办法面对这件事但又不得不提前作准备”。2020年11月份,拉拉病情恶化,医生诊断只有半年的存活时间。衰老和疾病使得拉拉的毛发不再蓬松光泽。1月的时候,因为拉拉的尾巴上长了虫子,陈敏把它尾巴上的毛剃掉了。“我还记得直到4月它走的时候,尾巴上也没有长出毛,像一根光秃秃的小山药。”拉拉几乎不怎么吃东西,陈敏只能把处方药放进针管,从它的后槽牙注射进去。由于肾缩小带来的并发症,拉拉的左眼眼球上有一个绿豆大小的缺块,陈敏每天晚上12点给它上完眼药水后才能休息。可是夜晚的时间她睡得也不安稳。拉拉生病后白天在睡觉,半夜会起来在客厅里面散步,陈敏必须要跟在它后面等它回去睡觉后自己才能休息。2021年2月份,拉拉站不起来了,陈敏开始筛选宠物善终机构和服务。
“我的诉求只有两个,单独火化和陪同火化。”陈敏希望有拉拉的骨灰留作纪念,“集体火化是拿不到骨灰的”。如果没有选择陪同火化,陈敏只能通过善终师录下的视频见证火化的过程。“我一定要亲眼看到全过程,确定拿到的是我的拉拉”。拉拉的骨灰现在放在了陈敏的床头,仅有2斤的骨灰罐承载着她们16年的记忆。
2022年1月5日,时隔9个月陈敏再一次站在火化炉前时,她有种恍惚感。“时间太短了,我还没从拉拉的离开中走出来,就要送走奇奇了。”
陈敏在北海道定制的宠物铁盒
宠物善终:“它经济”的末端
“我小时候养的兔子死了,就把它埋在楼下花坛里面,现在肯定不行了。”把宠物土葬后,尸体腐烂滋生的细菌会对周围的土地、水源造成污染。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防疫法》第五十七条,从事动物、动物产品运输的单位和个人,不得在途中擅自弃置和处理有关动物和动物产品。像陈敏一样的主人在宠物去世后,面临着如何处理的难题,宠物善终行业便应运而生。而随着养宠人的需求不断增加,宠物善终除了简单的遗体火化外,延伸出其他服务。
目前市场上大多数宠物善终服务包括安乐死、善终仪式、遗体火化和宠物纪念品四个部分。
面对病痛缠身,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宠物,主人往往不愿它们继续忍受折磨。而善终师负责把它们送去宠物医院,由医生执行安乐死。医生先给宠物注射麻醉剂,使其进入昏睡状态,再根据宠物的体重注射相应量的安乐死药物。在药物的作用下,宠物在极短的时间内心脏停搏而死亡。
在举行善终仪式前,善终师会给离世的宠物进行仪容清理,包括梳理毛发、清洁排泄物、擦拭口鼻等,尽量使它们恢复生前的状态。目前善终仪式主要有中式和西式两种。在西式仪式里,宠物被放在仪式台上,被鲜花和蜡烛包围,善终师对它致以祝福;而中式仪式会请寺庙里的师傅来帮宠物诵经祷告,祈福超度。
宠物火化场基本设在松江、青浦、奉贤等郊区。善终仪式完成后,善终师将宠物带到火化场。遗体火化有集体火化和单独火化两个类别。集体火化指宠物们混合在一起放进火化炉,火化之后主人无法得到宠物的骨灰。而单独火化按照宠物的重量收费,体重越大价格越高。每只宠物单独进炉,火化结束后,主人可以拿到宠物的骨灰。以上海为例,据业内人士透露,集体火化的市场价格在300左右。最轻量级的10斤内宠物单独火化的价格至少要600元。
由于骨灰难以保存的特点,宠物善终服务又衍生出了宠物纪念品。主人可以将骨灰烧制成颜色各异的晶石进行保留,也可以制成首饰装饰品等随身佩戴。除此之外,宠物的毛发也可用于制作相框、玩偶、标本等留作纪念。
陈敏定做的宠物毛发玩偶
在“它经济”的最后一环,善终师成为了主人和宠物之间的连接者和见证者。
宠物善终师:告别路上的见证者
12月14日下午,沈健嵬的小货车驶进松港园区,停在自家的宠物善终店门口。他带上手套、口罩,又将自己的棕色夹克外套换成一件纯黑长衫。后备箱里面放着一只120×40×60cm的黑色箱子,沈健嵬从箱子里抱出一个彩色小棉被。豆豆躺在棉被里,它是一只18岁的暹罗猫。沈健嵬抱着豆豆走进店里。他的宠物善终馆有里外两部分,外间是会客厅,里间是仪式厅。仪式厅四周的墙壁是米白色,墙上挂着一个星球装饰灯。正中央是一张婴儿床大小的仪式台,上面放着一只月牙形状的深褐色小枕头,只有手掌大小。仪式台四周被花束环绕,正前方摆着相框和小天使雕像,旁边架着一个黑色的手写板。
沈健嵬给豆豆清理毛发
沈健嵬在手写板上写上“天使:豆豆”的字样,把包裹轻轻地放在仪式台上,揭开豆豆的棉被,让它枕在月牙枕上,点燃6只蜡烛放在台前。18岁的猫相当于人的88岁,衰老很严重,头和四肢向内蜷缩,毛发微微发灰,纠结在一起,身体只比月牙枕大一点。沈健嵬去会客厅打印出豆豆的照片,把照片放进相框里。照片上的豆豆圆润可爱,眼睛圆而明亮,毛发蓬松顺滑,快乐地望着记录者。
基础的布置完成后,善终师的下一步工作是遗体清理。小动物们离开后,会出现大小便失禁、身体出血等多种突发情况。“主人们其实是会害怕、手足无措的。我们善终师有专门的工具和经验来处理这些状况”。仪式台旁有一辆三层小推车,上面摆放着清洁工具。清洁身体、清理耳鼻、梳理毛发。沈健嵬反复擦拭着豆豆的腿部。“它年纪太大,身体的很多机能都退化了,舔不到自己的下半身,所以粘上了排泄物。”仅后腿部分,沈健嵬就用掉了6张清洁棉片,“还是想能擦一点是一点。”
豆豆的主人没有来告别。沈健嵬说,“很多主人都接受不了,所以全权委托给我们。”但选择陪同走完最后一程的人也有很多。有一只叫考拉的泰迪让沈健嵬印象很深。“它的仪式全家四口人都来了,一对叔叔阿姨,他们的女儿、女婿。一般来说,中年男性是不太会在外人面前哭的,但是仪式最后,叔叔和女婿都哭了。他们是真的把考拉当成亲人。”虽然考拉离开了,但是沈健嵬并不觉得遗憾,“它的一生是值得的。”
2023年3月份,33岁的沈健嵬成为宠物善终师,如今他已经接手过122只宠物。他的店最初开在浦江镇,8月时搬迁到现在的园区。“我们租房子的时候没有跟房东讲清楚是做殡葬的,房东觉得影响风水,就坚决不让做了,我们才开到这里来。”沈健嵬自己也承认,在目前的观念里,死亡还是一件令大多数人忌讳的事。朋友建议他开在住宅区附近,沈健嵬觉得并不合适,“我们再怎么说也是一家殡仪馆,附近的居民会介意,还是要选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综合场景、业主性质、位置等因素,沈健嵬选定如今的周浦镇松港工业园区。
开店的10个月里,沈健嵬对自己的工作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他评价善终师是一个倾听者的角色。他很懊恼地提到:“我做过一件很傻的事情。”顾客的小猫跳楼而亡,沈健嵬开车带他们去店里做清洁、办仪式。出于好心,沈健嵬问主人家里是否还有其他小猫,本意是想提醒对方封窗,防止悲剧的重现,但他话音一落,主人就哭出来了。“宠物离世了,主人本身就非常难过,我们主要是去倾听,在恰当的时候给到安慰,不要去触碰主人的伤心事。”
沈健嵬并不认为宠物告别仪式只是简单的“走流程”、“赶过场”。他接触过很多不了解宠物善终行业的人,觉得这样的仪式“太昂贵”、“没必要”。一只狗狗突发心脏病去世,主人又临时有事要赶去外地,不得已就近找到沈健嵬,希望可以帮忙单独火化保留狗狗的骨灰。主人不了解善终仪式,没有选择相应的服务,但沈健嵬还是将小狗抱到仪式台上,免费给主人一个简单但正式的告别。沈健嵬印象很深,两位主人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对失去宠物的主人来说,宣泄情绪是很重要的,告别仪式就像一个出口。”12月15号下午,沈健嵬陪同主人将一只13岁的泰迪狗送去火化,他为这只小狗准备了狗粮、狗罐头、狗骨头和纸钱。“这些都是非常小的细节,但主人会觉得很欣慰。”
来找沈健嵬的大多是把宠物从小养在身边的主人,但他也接触过很多为流浪动物办善终仪式的人。他印象最深的是何阿姨。何阿姨今年60多岁,喂养中山公园里10几只流浪猫狗已经10年了。家里人很反对她这样做,但阿姨告诉沈健嵬,她见不得这些小动物这么可怜。何阿姨自己的退休工资也不高,“流浪动物一天吃的东西都够她一个星期的饭钱。”2023年九月中旬的一个晚上,何阿姨在中山公园里发现猫咪大黑没有了呼吸,在宠物救助群里联系到了沈健嵬。夜色中,沈健嵬和阿姨带上大黑匆忙回到店里。这时他们才发现大黑全身湿透,满是淤泥。沈健嵬用温水冲洗大黑,它的毛发一把一把地脱落。“照这种情况,大黑应该是被烫死的。”考虑到阿姨的经济状况,沈健嵬建议她省略仪式,选择集体火化。但何阿姨坚持要给大黑一场正式的告别。“大黑一辈子在外面,都没有睡过床,现在它走了,希望它能在床上睡一会。”仪式结束后,阿姨选择给大黑单独火化,带走了它的骨灰。
虽然常常见证死亡,但沈健嵬从不感到自己的工作是沉重压抑的,他对死亡的态度非常坦然。“死亡这件事无可避免。但是我见证了很多和宠物告别的主人,听他们讲述自己的故事。只要宠物的一生是幸福的,我就会为它感到高兴。”
沈健嵬店里的宠物纪念树
生与死之间
2021年年底,35岁的沈芸辞掉了某头部企业的总监职位,成为一名宠物善终师。她养过宠物,也经历过离别。高中时,陪伴了她十年的吉娃娃妮妮离开了。工作后,沈芸又养了田园犬璐璐,也在十年后离世。“比起和人打交道,我更想和小动物相处。”
沈芸接手的第一只宠物是15岁的泰迪啡啡。
沈芸见到啡啡的那天,它被主人牵着绳子,活蹦乱跳地跑来。“我再三和他确认这只狗真的是15岁吗。”一般来做安乐的狗狗都是有不可挽回的疾病,主人不愿意让它再忍受痛苦所以选择让它们提早离开,但啡啡除了老态之外没有其他病症。狗的15岁相当于人的80岁,啡啡会屎尿失禁,会喜怒无常地作闹。据它的主人说,他们需要把重心放在刚出生的小孙子身上,无暇照顾老年犬了,所以选择把它安乐。
沈芸接过牵引绳,啡啡也跟着她跳上了车。“它那天很开心,以为我要带它坐车出去玩。”等车开到医院,沈芸准备拉着啡啡进去的时候,它开始用牙咬着牵引绳向外拽,往车的方向后退。为了安抚啡啡的情绪,沈芸带它在医院外面溜了两圈。再进去时,啡啡还是挣扎。沈芸只能把它抱进医院。“它无条件信任我,它不知道这是去死的路。”
“医生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啡啡一闻到就很应激。”医生需要用点力气把啡啡固定在手术台上,用绷带把它的四肢绑好。安乐死需要注射两针,第一针是麻醉,第二针是致死药物。“我到现在还记得它看我的眼神,很无辜、很无助。”
沈芸在啡啡身体还没硬掉前,用湿巾擦拭它的耳鼻,清理残留的排泄物。啡啡的主人选择的是集体火化,沈芸将它放进裹尸袋,送到宠物无害化处理基地。
“我是有后悔的。”沈芸这样说。在看到啡啡的时候,她有想过为它寻找愿意领养的家庭。但是这个念头在她的脑子里“一闪而过”,没有开口和主人商量,毕竟年纪大的狗狗很难找到领养者。在整理仪容的过程中,沈芸的情绪是失控的——哭着,颤抖着手给啡啡擦拭身体。医生安慰她不要太难过,狗狗年纪大了会病痛缠身,现在也算是解脱。沈芸告诉医生,自己只是被委托来的。“我才和它相处了两三个小时,但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哭。”事后,沈芸反思自己的情绪是否影响了一个宠物善终师的专业性。“我应该流程化地按照客户的要求做完工作,不应该带着自己的情绪。”沈芸产生了矛盾感——如何在个人对宠物的情感和职业要求的专业素养间平衡。
今年10月,沈芸又接到宠物安乐死的委托。这次是一只不到五个月的哈士奇,才长到了沈芸膝盖的位置。这只哈士奇的主人忍受不了它拆家咬人,又找不到领养的人,就将它委托给沈芸去做安乐。“它还那么小。”这个念头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旋。她把小狗带到店里,下定决心要为它找一个新主人。沈芸希望它以后事事如意,给它取了个新名字——如意。
如意刚到店里
如意在一天一夜的时间里换了5个地方。从原主人家里被接到店里后,如意跟着沈芸去到火化场,又被送到临时寄养店,最后来到了稍微宽敞些的寄养院。很快,愿意领养如意的人出现了——一对90后情侣。“当时他们各种保证,我们也考察了情况才同意的。”但是两天后,如意被退回来了。理由是他们受不了小狗早上6点就开始叫,受不了它精力旺盛。“如意被退回来之后,我们又需要再发布领养信息,而被退过的狗狗再要被领养就难了。”
第二位愿意领养如意的人出现了。宋青青是一只阿拉斯加的主人,她听说了如意的故事后,想收养它送给乡下的外公。因为青青的外公不在上海,把如意送回去的路程周转,沈芸觉得这不是最优的选择。“有人劝我别考虑那么多,但我还想再看看。”沈芸为如意考察了两周,最后确定把它交给青青。“她那里的大型犬药物都有,交给她我比较放心了”。最后,如意和外公以及一只金毛生活在一起,它可以自由地在农田撒野。如意到新家的第一天,把家里的鸡鸭吓得三天生不出蛋来。
如意和新朋友
“我的职业是宠物善终师,做宠物领养是拿不到钱的,甚至是要花大量时间的。”这是一份迎接死亡,面对死亡的职业,但沈芸希望它能向生。对于生命消逝的宠物,她让它们干干净净到来、干干净净离开。而离死亡还有一段路的宠物,沈芸希望它们的死亡来得慢些再慢些。
(应受访者要求,陈敏、宋青青为化名)
采写 | 22级新闻学 胡非凡 武飞洋